瞧,他们对镜子怀着深厚的感情,像孩子对母亲的眷恋。
严格而言,我不属于技巧派,同样也不属于乡土派。
我只是个旁观者。
我冷眼旁观,并心潮澎湃。
某个旮旯里曾有这么一句话:通过镜子可以直视人的心灵。
扯鸡巴蛋!
人们之所以会痴迷于镜子,是因为内从水银层折射出来的光线可以让他们重温儿时经过学习而荒废掉的乐趣,让他们洋洋自得、唉声叹气或者顾影自怜。孩子们对摩擦水泥地的热爱像玩火、尿床一样古老、质朴而迫切。
校园里沸腾成一锅粥的时候,会有一白裙女孩打粥中穿过。
她手法敏捷,技巧娴熟,出淤泥而不染。
随风飘荡的白裙角是一朵盛开的花儿。
现在,这花儿正在我的瞳仁里顾自飞舞。
它抚摸我的脸,分泌出淡淡的香,使我倒立的脑袋突突得胀个不停。
裸露的小腿正如小说家们所描述的那样,像莲藕,优雅又突兀地斜插进我浅薄的关于女人的认识之中。
你这是在干吗?
小子!
花儿的主人笑起来,像被粗手指拨弄的琴弦。
我闭口不语,脸却胀得通红,开始气息混乱,搁墙上的俩腿儿抖个不停。
在我锡箔纸般闪耀却轻薄的记忆中,情绪波动被认为是不好的,特别是面对一女人或者她莲藕般的小腿和花儿一样的裙角。
咦,听不见呐?
你这是练什么功哇?
她伸手握住我因裤腿下滑露出的脚踝,像探究老母鸡下蛋的科学家那样,试图对我的倒立进行干扰,从而搜寻出倒立的动机。
我感觉到内双手的冰凉。
突然就想起一小伙伴骨折时以迥异的姿态
笼统而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东我丝毫不会在意,除非这个可耻的告密者的告密对象是我的父母和老师。
然而,如你所愿,我那糟糕的父母亲和猥琐的老师恰恰是她工作的重点。
而她以自个儿乖巧的形象和俗称“名列前茅”的学习成绩做抵押,使内些晕头晕脑的告密对象们丧失了可贵的怀疑精神。
或者,他们丫压根没兴起过任何怀疑的念头——他们丫一伙儿,逮个放大镜,聚精会神地搜索我漏洞百出的毛孔。
你尽可想象内激动人心的场面,他们丫跳起来——好哇!
你!——所有肉体都在颤抖,内心升腾出一种隐秘的满足感:终于,终于,终于又揪住你啦!
还有什么比这更赋有人文精神和连绵不绝的乐趣?
乐趣的赐予者,内可耻的告密者,自然在他们本就欢喜的心灵花坛里怒放的更加喜人。
喜人的直接结果是,赵汀的形象越发地乖巧,成绩越发地“名列前茅”,她走起路来像只骄傲的什么鸟儿,昂首挺胸,抖动的羽毛分泌出挑衅的光晕。
更惨不忍睹的是,丫的身高可耻地超过了我。
喜人的间接结果是,她在花坛里的长势更加更加地喜人。
她是三年级的龙,我乃三年级的虫。
深思熟虑之后,我不屑并郑重地把赵汀列为我头号敌人,其他敌人依次是:二号语文老师,三号我妈,四号三年级乙班李大便,五号邻居徐奶奶,六号……瞧,我内火山口堆积多日的仇恨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