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和钗、黛二人进了赤霞宫,先至贾母处回话。贾母和宝钗说着话,宝玉先回园子去,看晴、鹃等布置好了没有。又另约了贾珠、湘莲、秦钟在含晖水阁听曲小宴,也亲自去布置一番。
到了午后,贾夫人来了,在贾母上房坐了一会儿,凤姐预备了藤轿,候贾母、贾夫人坐上,自己和尤二姐、鸳鸯、翡翠也随同向留春院而来。走过那一带花障,见两面木香、蔷薇,红红白白,开得正盛,把竹障子全遮满了。凤姐、尤二姐各自采了几朵,簪在鬓上。
刚走进月亮门,钗、黛二人已接了出来,在碧桃花下站着。黛玉道:“老太太今儿真早,歇中觉了没有?”贾母笑道:“我刚歇着,姑太太就来了。”一面说话,已走到屋里。只见那明间正面,摆着两几两榻,是预备贾母、贾夫人坐的。两旁各人座位,俱是一张小几,一张椅子,几上都陈列着炉瓶之事。转过博古隔子,另有一间精室,桌上骰盆牌盒,俱已摆齐。凤姐笑道:“宝兄弟真会孝顺,连牌都预备下了。”贾母笑道:“你们带了钱没有,回头输了,又要赖帐。”凤姐笑道:“我准知道老祖宗要赢定了,我的人没来钱就来了,那不是么?”众人瞧那方几上,果然放着一串青钱。
贾母笑道:“我倒不想赢你的,昨儿那一场,三姨儿输多了,你吐出些还她就得了。”凤姐笑道:“回头我要输到老祖宗手里,可要我的钱不要呢?”正在说笑,湘云、香菱先来了。黛玉笑对湘云道:“今儿你也是正客,怎么这时候才来?”湘云道:“刚才和菱姑娘到山上延青阁去坐了一会儿,其实也不算晚,还有比我们到在后头的呢。”黛玉道:“早上我和三姨碰见,还约她早来凑手的,论理也该来了。”尤二姐道:“她也是急性子,不会在家里磨蹭的,别走错了路吧。”
话犹未了,尤三姐已同迎春进来,先见了贾母、贾夫人,又笑向黛玉道:“这里的路七岔子、八岔子的,我要到这儿来,倒走到二姐姐那里去了。”香菱道:“这园子本来山路太多,我们住在这里也常常走错了的。”迎春道:“宝兄弟呢?今儿做主人还不在家里么?”黛玉道:“他陪珠大哥、柳二爷在含晖阁听曲子呢,知道老太太来了,就要回来的。”
一时果见宝玉同着晴雯说说笑笑的进来,见过了贾母,笑向黛玉道:“还不张罗给老太太凑牌么?”凤姐笑道:“这倒不用你操心,我们也是才够手,不然早就斗上了。”贾母笑道:“既是宝玉张罗了一回,咱们闲坐着做什么?也就上场罢。”于是贾母、贾夫人、凤姐、尤三姐,鸳鸯在那屋里斗牌。尤二姐在一旁看着,当下便告么合斗起来。黛玉让迎春、湘云、香菱过这边屋里坐,宝玉、宝钗也同着过来,大家说些闲话。
宝玉取出昨儿晚上联句的诗,和湘云、香菱等同看,彼此互相评论。迎春道:“这里头还是薛、林、史三位擅场。其次就算菱嫂子,若评起甲乙,只怕宝兄弟又要落第了。”宝玉笑道:“我本是落第惯了的,联句非我所长,更不用说了。”湘云道:“尤家二姐姐向来不会做诗的,居然也诌出一两句来,若认真做去,三两年功夫也许赶上菱姑娘了。”
宝钗道:“我们闺阁中做诗,不过是个玩意,就好了能当得什么?其实都是用不着的,只要认得几个字,能够写写信,记记帐,再高点看看列女传也就够了。”湘云笑道:“宝姐姐总有些头巾气。古来国风,就是妇人女子的诗居多,怎见得闺阁中人便不许做诗呢?”宝玉道:“我最恨的是那些纱帽诗,不是恭维这个升官,就是恭维那个做寿,拿给他的朋友看了,大家又恭维他一阵,他自己便自命为诗人了。今儿上毛厕,做一首诗,也要人和,明儿洗澡做一首诗,更要人和。若看他洗澡那首诗,一点也不切洗澡,倒有点毛厕味,这种诗大可不作。若是你们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