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因生果,果又生因,因果循环,总不如不造因的干净。”紫鹃道:“姑娘越说我越不明白了。”
惜春一笑,向紫檀架上检出一部楞严经,点上藏香,自向佛前持诵,紫鹃掀帘出去,在廊下凭栏小立,想起湘云这回来了尚未得见,因而追想那年中秋湘云和黛玉在凹晶馆做诗,夜深未回,自己和翠缕四处寻找,走遍了大半个园子,亏得夏老婆子说是同妙玉走的,才寻到庵里来。
彼时在月亮底下,见庵居幽雅,收拾的又十分干净,恨不得常住在这里。不料如今倒住长了。可是庵里当家的老婆子龙钟白发,至今尚在,倒是黛玉和妙玉反遭横折,这更是想不到的。
猛一抬头,见栏干外几棵红梅刚在试开,那一枝老干斜出墙上,堆着无数花蕊,更盘屈有致。不免移步至花下徘徊良久,又见地上有雀儿喳下的几朵落梅,忽想起黛玉葬花的事:“如今就落得满园子的花,谁还有那闲情肯去收拾呢。仿佛记得那鹦鹉念的两句葬花诗,有一句是‘她年葬侬知是谁’。此时林姑娘的灵柩早已回南,不知葬了没有,她家里并没有什么亲人,到底谁给葬的。就是葬了,谁又去瞧瞧她呢?想黛玉如此聪明绝色的女子弄到一无归宿,真应她的那句诗了,怎不令人伤痛。那年她刚从南边来,跟着老太太安置在碧纱橱里,身材还小,只象那通红的嫩蕊似的。后来渐渐的大了,常带着几分病态,就象那半开的梅花。花儿未曾开足,便被那雀儿吃下,再不然也是风儿雪儿的欺着,带着蒂儿就枯了。花儿落了年年还会重开,人可没有死了重活的。
可笑那回宝玉叫袭人背地里问我,说是他虽见了棺材,不知林妹妹果真在那里没有?定要我实说了,他才放心。那意思恨不能把林姑娘从棺材里拖出来,可不是傻气?古来哪有死了的人从棺材里重新拖起的呢?还有人造谣言,说林姑娘有什么紫金鱼儿,殓的时候含在嘴里,那尸首永世不坏的。果然有这奇宝,怎么我紫鹃会不知道呢?这话幸亏宝玉没有听见,若吹到他耳朵里一定要开起来瞧瞧,那就更笑话了。
想到黛玉临终时候空中音乐听得甚清,有人说就是那边喜事上用的细乐被风吹了过来。别人信了,我却不信。那天我亲自听了好久,哪是人间的笙箫管苗呢?这么想林姑娘准是成了仙了。她前年在潇湘馆写经,挂着那幅严寒图画的青女素蛾,长袖飘飘,仿佛要驾云飞去似的。难道林姑娘也如此飞去了么?这一去可往哪里寻仙山楼阁呢?我听袭人说宝玉独睡了几夜,盼着林姑娘来入梦,总没梦见,这才死心。宝玉呢,姑娘原也恨他,不给他托梦也是有的。怎么我们主仆好一场,临终还拉着我的手不放,也不给我托个梦呢?我梦里若能寻着姑娘就跟她去,我也情愿。”正在胡想,忽听惜春叫紫鹃添香,忙应着进去了。
那天夜里服侍惜春睡下,自己要去打坐,见梅影在窗,横斜如画。掀帘一看,月光清澈如水,照在梅枝上,花光倒射,似铺着一层水银。又触起日间的幻想,回到房里挑起银灯,取了一串珊瑚数珠,便向薄团上趺坐念佛。念了几十遍,心中只是忐忑不宁。朦胧中似听黛玉叫她,寻声走去。到了一处宫苑,许多奇花异卉,里面一片宫殿式的房子,低垂帘幕,悄无人声。又走到后院,院内竹荫交翠,十分幽静。
心中狐疑,不是到了潇湘馆么?细看又不大象,只见上屋灯光掩映,从竹荫中透出,顺着灯光寻去,走过回廊,隐约听见笑语之声,似有黛玉在内,连忙赶走了几步,靠着纱窗向内偷觑,见一个宫妆美人在炕上靠隐囊歪着,那似蹙非蹙的眉,宜嗔宜喜的面,宛然就是黛玉。
心中想道:“姑娘敢则在这儿呢?”又看那炕前站着两三个丫环,面貌很熟,只想不起是谁。仔细瞧去,有象晴雯的,有象麝月的,还以为黛